樂亭石油上岸“扇貝死亡達70%

    中海油蓬萊19-3泄漏事故追蹤報道

蓬萊19-3泄漏的原油并不只是出現在遼寧和河北的部分海濱浴場。據知情人士透露，目前出現油污的區域至少還包括河北省唐山市樂亭縣的扇貝養殖場。

在樂亭縣一處被稱為老米溝的海灘上，早報記者在沿岸看到了星星點點的黑色油塊，直徑大多在1-2厘米之間。

從老米溝沿岸向東延伸幾海里的地方，可見隨波濤起伏的一艘艘漁船。而那個地方就是當地的扇貝養殖場。值得注意的是，老米溝距離國家海洋局7月19日認定的受蓬萊19-3溢油影響的京唐港淺水灣浴場只有5海里左右的距離。據當地養殖戶回憶，油污開始出現在沙灘上的時間是在6月中旬。

蓬萊19-3溢油發生在6月4日與6月17日。5月底是樂亭縣養殖戶開始投入新的扇貝苗的時節。有養殖戶反映，6月25日左右通常是他們根據扇貝苗的大小進行分籠養殖的時間。在分籠過程中，他們發現今年的扇貝苗不僅沒有生長，死亡率更是達到了30%左右，遠遠高于往年。

樂亭縣農牧漁業局水產中心的一位工程師稱，水質是影響扇貝養殖的首要因素。目前，其所在的機構正在統計樂亭縣的扇貝損失狀況。根據抽樣，截止至7月中旬，該縣的扇貝死亡率已經達到了70%，初步估計損失在3億元左右。

另據消息人士透露，現在河北省各縣市的水產部門正在向河北省水產局匯報此次溢油后的水產損失情況。在月底河北省水產局可能會召開一次會議，發布一個正式報告，對外公開最終的調查結果。

遲來的通報

在樂亭，主要的扇貝養殖基地有三處，分別是老米溝、浪窩口、灤河口。

樂亭縣扇貝養殖協會會長楊基珍介紹，該縣總共有35萬畝的扇貝養殖基地，160多戶養殖戶，共計700萬籠扇貝。去年養殖純利潤達3.4億元。

楊基珍稱，今年的扇貝養殖情況很糟糕。“六月二十多是給扇貝分籠的時間，我們發現扇貝苗基本沒有長，死亡率大概有25%。當時我的第一反應是水質太差，沒有浮游生物，扇貝沒東西吃，就不長了。”但當時楊基珍并不確定污染源到底來自哪里。

事實上，在6月中旬，當地的養殖戶就發現每次漲潮后，沙灘上就會留下一片一片的油塊。不過當時沒人知道這些油污來自樂亭以東數十海里的蓬萊19-3油田。

“油塊剛出現在海面上的時候，大概得有小半個巴掌那么大，但是曬的時間長了，有的就滲到沙子里去了，在沙灘上就只剩下一些小黑點。”一位養殖戶告訴早報記者。

上述養殖戶回憶，到了6月底，沖向老米溝海灘上的油污越來越多，越來越明顯，“上面是一層沙子，但是一腳踩下去就滲出油來，都是黑的。到6月20號后，沙灘上甚至會出現帶狀的黑色油污。”

根據楊基珍提供的數據，樂亭縣的扇貝死亡率正常來說應該在2%至5%，30%的死亡率是明顯偏高的。“于是我們就將情況反映到了縣里，在6月25日，唐山市就開始向河北省匯報情況。”

在7月5日左右，唐山市當地的環保局、海洋局、水產局成立了聯合調查組，開始調查水產品死亡的事情。到7月17日時，在樂亭縣水產養殖地的三個河口，當地的養殖戶讓相關公證部門對扇貝籠進行取樣。

樂亭縣農牧漁業局水產中心的一位工程師稱，最新的數據是扇貝死亡率已經達到了70%。“我們已經把死亡的扇貝保存了起來，等待權威的部門進行檢驗，看看這些扇貝的胃里都有什么。”

“我們作為水產部門，知道蓬萊19-3溢油的方式跟公眾一樣，也是通過看媒體的報道，就是在7月5日國家海洋局召開新聞發布會。國家海洋局這次屬于嚴重失職。通報信息太慢，讓我們都無法及時處理。”上述工程師稱。

而據知情人士透露，遭遇緩報的不僅僅是像樂亭縣水產中心這樣的基層單位，連農業部漁業局也未能幸免。

上述知情人士稱，農業部漁業局是在7月初才得到國家海洋局通報的，“漁業局對此很不滿。”

一位前農業部的專家稱，“這種關鍵信息不及時通報，說白了還是利益之爭。比如給農業部漁業局通報晚了，現場沒了，漁業局取不到證，要進行漁業索賠難度就很大。而在海洋石油污染中，往往最后能夠拿到賠償的是海洋局，而遭受損失的是漁業部門。因此農業部與海洋局經常掐架。”

“漏油不報，瞞得住上面，瞞不住漁民。也瞞不住魚、蝦、貝殼。它們不會說話，但會死亡。”唐山市一位已經退休的海洋監管人士稱。

據當地的一位漁民稱，就其所知，從唐山沿岸一直到遼寧，都受到了油污的影響，并不僅僅是“遼寧綏中東戴河浴場沿岸和河北京唐港淺水灣浴場”這兩個點而已。

“有些品種的消油劑毒性高于原油”

楊基珍回憶，樂亭地區上次扇貝大量死亡是在2006年。當時中石化勝利油田海底輸油管道遭遇盜油，管道被打孔，導致原油泄漏達數月之久。“我們等到2008年、2009年水產養殖才有所好轉。”

不過好景不長，今年樂亭地區的水產養殖戶又碰上了老問題。“按照以往的經驗，一旦發生溢油事件，一般會對水產生產造成2-3年的影響。”揚基珍稱。

可查資料顯示，石油污染物進入海洋環境會對水生生物的生長、繁殖以及整個生態系統發生影響。污染物中的毒性化合物可以改變細胞活性，使藻類等浮游生物急性中毒死亡。而這正是樂亭縣養殖戶認為扇貝無法成長，乃至死亡的元兇。

此外，石油污染能夠抑制光合作用，降低海水中氧氣的含量，破壞生物的正常生理機能，使漁業資源逐步衰退。在被污染的水域，其惡劣水質使養殖對象大量死亡。存活下來的也因含有石油污染物而有異味，導致無法食用。

唐山市一位已經退休的海洋監管人士向早報記者稱，這次溢油污染對養殖戶的損害與2006年相比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上述人士稱，“主要就是消油劑。用了消油劑之后，污染擴散得更快，而且不易覺察。如果是大片大片地飄過來，我們至少可以早點知道出事了。而且大片的油也容易撈起來。但是那些加了消油劑的油塊會被分解，混合在水中就看不見了。即使沒分解，一小塊一小塊的，我們也沒法截住。”

早報記者就此次溢油中使用的消油劑是什么型號，總計用了多少噸，向康菲中國求證。康菲中國并未正面回應，只是說“關于消油劑的使用，我們是在國家海洋局的批準及監督下進行的”。

山東大學海洋學院副教授王亞明稱，作為乳化劑，消油劑有著較大的毒性，“有些品種的毒性還高于原油。”

在使用消油劑的情況下，6月25日、26日席卷渤海地區的熱帶風暴“米雷”更是加速了油分子的擴散。

國家海洋局北海分局在接受早報記者采訪時稱，在臺風期間，油膜在大風和強流的作用下，在海面的漂移速度和擴散速度都比平時要快。同時在大浪的攪拌和卷夾作用下，油污更容易破碎，并易被卷入水體，增加海水中的油污濃度。在油污總量相同的情況下，臺風影響期間的油污擴散范圍會加大。

對于這次的索賠，上述樂亭縣農牧漁業局水產中心的工程師稱，主要還是對康菲中國。“不過目前還沒有進入這個階段，因為損失還在繼續，我們也還在統計。”

據楊基珍稱，現在扇貝死了之后，重新種苗不可能，因為過了節氣了。要么就從外地購買養到一半的扇貝繼續養，但是這樣很貴。

“扇貝養殖是一個高收益，高風險的行業。”楊基珍說，“如果沒有災害我們的扇貝養殖投入1元，最后可以收獲3元。”

楊基珍介紹說，今年他們縣有個養殖戶損失特別嚴重。“在姜各莊鎮李營村的李連營今年第一次養殖扇貝。養2.5萬多籠，但是現在死剩下的大概只有6000-7000籠了。”

據一位養殖戶介紹，“如果要投入2.5萬籠的話，連船，帶籠子，帶設備，帶勞務費，總投入得有140萬元的樣子。”

上述養殖戶稱，“我們樂亭扇貝70%出口到韓國、日本、美國，30%賣給廣東、臺灣、香港。不過今年即使扇貝沒死光，但是只要是品質差，個頭小，那么收上來之后，都不太有下家愿意收購并加工。”